在马尔代夫找到一个中国乒乓球教练，以及在欧洲找到一个踢球的中国球员，完全是不同概念。就像安迪·威尔什可以以“特别助理”身份督训安特卫普，而队中的比利时教练鲍曼不能到曼联去“指挥”，除非他是莫里尼奥，已经征服了欧洲。

　　由此来看，足球也像所有的行业，活在过去建立起来的秩序中。拿破仑在比利时功败垂成，成名的却是惠灵顿；安特卫普行情看涨，却有人同样攻击他们的主力是曼联的财产。英格兰人骨子里看安德莱赫特微不足道，比利时对亚洲足球也置若罔闻，他们甚至不记得沙特队1994年世界杯击败自己。

　　一次不足改变历史，一个人同样也不能改变足球的秩序。20多年来，贾秀全、柳海光、马明宇、杨晨、邵佳一、董方卓……加上一些在欧洲俱乐部梯队的青年人，他们试图在欧洲足球的版图里找到自己的位置。也许他们找到过，但中国足球整体印象从来都没有获得过改善。车范根打进了98个德甲进球，还不如韩国队接连5次进入世界杯重要。即便如此，到欧洲去，像赌徒一样坚持不论成败的西行，又是中国足球无法摆脱的进步轨道。只需要看看比利时乙级联赛的水平，谁都会明白，闭门造车还不如不玩。

　　德罗巴第一次来到欧洲，他甚至不习惯看别人的眼神。在科特迪瓦的习惯中，和别人交谈时看着对方的眼睛违背礼仪———欧洲不喜欢；朴智星在对热刺的比赛中抢下了李荣杓“大哥”的球，助攻鲁尼得分，英格兰人喜欢他大义灭亲。希丁克不喜欢———他说过，球员之间不能叫“大哥”，他一直在试图摧毁韩国人惯有的文化。谁都知道足球是靠场上说话，然而无可否认的是，足球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在体育项目之外，足球的角色还是商业和社交、直至精神寄托。欧洲足球如此强大，他们在几十年内击溃了美国体育文化。1976年贝肯鲍尔第一次到纽约，他告诉海关人员自己是来踢FOOTBALL。对方笑了，说，“像你这样的身材还来踢FOOTBALL(橄榄球)？”20年之后，美国人很熟悉谁是亨利。

　　在这样巨大的影响下面，中国海外球员只剩下学习的份。留洋是份苦力活，可能会孤苦伶仃一个人，吃着完全是为了生存才吃的食物。这些罪不是中国球员独自在承受，昨天杨晨经历过的，稻本也经历过；东欧球员直到现在都甘当西欧足球的无产阶级，韧性让人钦佩。以在比甲安德莱赫特、布鲁日闯荡8年的罗马尼亚人斯托卡亚为例，比华伦足球经理听记者说他还住在酒店里时大吃一惊。这位曾经被称为中场天才的球员，在他们看来早就该在比利时买房了，而不是继续这样飘零———如果他的钱没有被用掉的话，数目已经很可观。金钱对每个球员来说都很重要，对中国球员来说，这还是第二位的要求———第一位是得到承认。已经得到承认的斯托卡亚都还被认为很“惨”，中国球员现在的境遇并不算苛刻。

　　来到欧洲，为的就是见证在这里生活的中国足球人最普通的生活。我们从来都没有像日本那样叫喊过“脱亚入欧”，平淡的生活和执着拼搏，中国球员就像其他行业的华人一样，在欧洲默默努力。一场曼城和埃弗顿的比赛曾吸引了上亿中国电视观众，而在伦敦的报纸上，这场比赛的报道只有500字。平淡就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