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格森说他从来就讨厌伦敦人，因为伦敦人有着一种“天生的傲慢，而且个个夸夸其谈……”哪怕是为他所用的贝克汉姆和谢林汉姆，最终也没能逃脱被爵爷划入“伦敦人”范畴的结局。

　　切尔西就是这么一个“伦敦人”的俱乐部，未必个个都夸夸其谈，但管理层各位大佬都有口若悬河的能力。他们未必都是真正的伦敦人——主席巴克是定居伦敦20年的美国人，肯扬是曼彻斯特人，头面人物里，只有年轻英俊的传播总监格林伯格是地道伦敦人。不过这样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将这个俱乐部的伦敦传统稳固地延续着。

　　当然，最“傲慢”且“夸夸其谈”的那一个，此时已经走了。一年前造访斯坦福桥，我在格林伯格的办公室里和穆里尼奥有过一段长谈，“特别的那一个”能给你留下十足的印象。然而“特别的那一个”，在这个热闹喧嚣的俱乐部里，不可能斗过楼上“沉默的那一个”。

　　难怪索尔斯贝里会说，所有的声音里，沉默的声音最大。

　　阿布拉莫维奇是沉默的，却沉默得无处不在。接触过他的人都说他害羞，哪怕已经相当熟悉他的人，例如肯扬，仍然会说他的老板个性羞涩。穆里尼奥离职后不久，英国媒体报道说，阿布拉莫维奇一反常态，每天都出现在俱乐部训练基地，还对格兰特以及几位主力球员提出了战术调整要求。按照格林伯格的解释，“这完全是伦敦小报在意淫”。

　　“一个白手起家，短期内拥有如此大财富的人，难道不明白专业人士管理专业事务的道理？”格林伯格对我说，“他怎么可能把自己当成一个足球教练，去要求那些真正的专业人士做些什么？稍微明白一些常理的人，都应该知道这完全是媒体望文生义的捏造。当时流传过几幅罗曼在训练基地看望教练和球员的照片，他也只是到基地去看望一番而已，时间都没超过半小时。罗曼是个沉默的人，只是当他开口时，必定有些深思熟虑的想法。”

　　放弃“特别的”穆里尼奥，想必也是阿布深思熟虑的结果之一。穆里尼奥以闪电般速度改变了这个伦敦俱乐部的面貌，穆里尼奥赢得了球迷的宠爱，同时他特立独行的风格，似乎得罪了不少媒体，实际上，他这种类型的教练，才是媒体真正热爱并且需要的。

　　为什么穆里尼奥会这样倏忽其来、倏忽其去？我提起了一个有些过时却总让人着迷的话题。

　　“因为他就是一个短期人物，因为他能给予这个俱乐部的，他已经完全拿出来了，因为我们都觉得他不是带领这个俱乐部继续前进的人。”格林伯格望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这应该是他真实的想法，同时也应该是阿布的想法。

　　穆里尼奥是一剂起沉疴的猛药，这一点毫无疑问。他有着自己的胜利法则和神速手段，因此在“即时成功”的效率上，穆里尼奥的能力无与伦比。然而葡萄牙狂人用奖杯证明了自己的存在，却不能拿出一种独特的足球理想和足球哲学来提升这个足球俱乐部。这种短缺体现在球场上，就是穆里尼奥的足球始终不够美丽优雅，始终无法达到阿布这个球迷的要求。

　　据说阿布真正成为一个球迷，缘于2003年春天在老特拉福德观看冠军联赛1/4决赛曼联对皇马。那是一场充满了各种情节的足球盛宴：罗纳尔多不到一个小时中的帽子戏法；贝克汉姆替补登场，连入两球帮助曼联翻盘，却仍不能避免曼联被淘汰的命运；老特拉福德全场为罗纳尔多起立鼓掌，以及全场为贝克汉姆叫屈。阿布当时就想买下曼联，尝试不果后，他才退而求切尔西。只是在阿布内心深处，他的俱乐部就该踢皇马和曼联那样的足球。

　　阿布用了两年半时间才知道，那种理想主义的进攻足球，从来都不是穆里尼奥欣赏的。他的足球理念，更建立在控制、力量和结果上，并没有太多“特别之处”。阿布要求的却远比这些为多，多到了绝大部分足球专业人士都认为难以两全的地步。

　　“穆里尼奥的特殊才能，是他取得迅速成功的保证，但他很难包容足球的一些其它内容，”格林伯格说，“他的行事风格，也让他身边的人很难接受……我相信他在下一份工作上也能取得迅速的成功，可是他下一份工作能否干满3年？只怕他自己都无法保证。”

　　穆里尼奥还是没有选择离去后的沉默，他又在对英足总嘶喊：“来吧，让我带英格兰吧！”更有话语权的那一个，仍然保持着沉默。沉默的，未必总是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