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花新四小龙诞生

　　4月10日，夜色笼罩下的上海甜爱路十分安静，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才能依稀听到围墙里面传来的音乐。3天前，天津泰达向中国足协申诉，申花吉祥物“蓝豹”践踏了他们的球衣。但这并不影响申花繁殖“宝贝”的计划，围墙内这家酒吧里，俱乐部正在发布继“蓝豹”和“花豹”之后的第三个吉祥物“黑豹”。

　　护送“黑豹”走向前台和现场球迷们见面的，是申花两个真正的“宝贝”：郜林和毛剑卿。这曾是一对互不买账的对手，但是在朱骏庞大的足球计划面前，他们不可思议地正在成为真正的朋友。

　　4月5日，郜林在对天津的比赛中打进了两个救命的进球；4天后对长沙，则是沈龙元的惊天远射锁定胜局。13年前，足球成为上海滩的时尚，申思、谢晖、祁宏和吴承瑛曾被视作城市的四小龙。如今，朱骏正在努力让这座城市重新把足球作为时尚。这个目标似乎还有点远，但并不影响郜林、毛剑卿、邱盛炯和沈龙元正在成为备受关注的新上海四小龙。

　　先进一球的天津队这次很不幸遇到了郜林，更倒霉的是，这不是天津第一次被申花如此羞辱。13年前，19岁的祁宏在津门用差不多的方式两球逆转，一举成名。

　　“那天晚上我正在浴场洗澡，看到国青队那个小子球进得漂亮，人也很疯，有点前锋的样。我就问旁边的朋友，他们告诉我这是申花的郜林。我说，我想买，1000万！”朱骏看着远处正在训练的郜林，不无得意，“申花还不肯放，没想到现在还是我的了！”

　　那时，或许只有郜林自己能认同朱骏。这位郑州大男孩也不乏野心。小时候，虽然数学很好，但是郜林却更喜欢别人叫他“郜林斯曼”，他做梦都想成为克林斯曼。他喜欢进球，更喜欢表演。轻松打门和双飞凌空抽射，如果给他选择，他一定选择后者，这种习惯甚至一直延续到十运队。

　　在秦皇岛中国足校期间，郜林就已是明星。这所学校，有一种两个队员相互头顶球的技术训练，大家一起开始练，结果其他队员都吃完饭回来了，郜林还在那里顶，“可能有一两个小时吧，一直顶到头颈发酸，实在没劲了才结束。”

　　毛剑卿是国少队的10号，四人中他成名最早。土伦杯上小毛面对巴西，那记桑巴味十足的进球4让人记忆犹新。从法国回到上海，他就连跳三级征战中超，当时才18岁。毛剑卿总能以非同寻常的方式让人记住。

　　小毛10来岁的时候，就是上海普陀区的60米和100短跑冠军。普陀区的一位田径教练想挖他，但是却被球迷老爸阻止了，后来他们听人说，那人是刘翔小时候的教练。

　　小学三、四年级时，青岛颐中青年队一位张姓教练来挖小毛被婉拒后，这位教练特意叮嘱小毛父亲，“毛剑卿将来是上海滩范志毅第二，一定要好好培养。”2003年夏天，申花青年队在康桥1号球场，6比1赢了乙级队安徽惠而浦。毛剑卿一人进了五个，头顶脚踢个个精彩。那天是楼世芳第一次看到小毛踢球，以前只闻其名，从此老楼就瞄上了他。

　　2005年，毛剑卿支援申花足协杯客串左边锋，把徐云龙冲得稀里哗啦，后者恼羞成怒将其放倒。张玉宁都看不过去了，赛后皮笑肉不笑地数落徐云龙，“你欺负小孩干嘛？不让他过不就得了？”

　　来自上海白洋淀足校的沈龙元和邱盛炯，不如那两个前锋锋芒毕露。“低调就是腔调”，邱盛炯的妈妈一直这样告诫儿子。贾秀全当年组建国青队，108名球员海选，身材瘦弱的沈龙元居然一直在主力一组。多哈亚运会，小沈更是成为杜伊最大的发现。很小的时候，小沈就被起了个绰号“小猫”。“他在球场像猫一样敏捷。”

　　“沈龙元和祁宏很神似。”先后做过这两位球员领队的资深申花人戴春华说。十多年前，曾经在全队表扬祁宏，“两个禁区都能看得到他。”后来他又用同样的话表扬沈龙元。培养了十多名国字号球员的杨浦青年队教练方伦瑜说，“我并不奇怪沈龙元有这样的进球，他的外脚背技术真的好，是他绝招。”

　　91公斤的邱盛炯媒体称为“奇拉维特”，但他本人更喜欢卡恩。相比巴拉圭人，卡恩对球队显然有更强的统治力。“从小肥头大耳，又高又壮，加上属牛，故乳名称大牛。”邱盛炯的外公在日记里这样说。“大牛”真正让外人记住，是在20岁那年全运会上，点球大战4比1淘汰武汉。那场比赛，“大牛”被经纪人张德发看中，后来向朱骏推荐。

　　“我接申花前，每个球员的情况我都会了解。”朱骏看人的角度很特别，注重细节。有一次他本人参加申花队与徐根宝东亚队的比赛，他传中给后点，沈龙元包抄到位得分，“所有人都在夸我的传中好，但是我那天发现的是沈龙元。他嗅觉的确灵敏，包抄太好了。”

　　朱骏还记得去年夏天一个下午，他坐在场地边，对周围人说邱盛炯“前途无量”时的情景，后来没多久，邱盛炯从扑点球的高手，成为国奥门将和申花主力。在方伦瑜的眼里，大牛最让他欣慰的是，“现在他能很轻松倒地，这么重的身体，倒地是很困难。区楚良练得好。”

　　“‘大牛’有什么爱好？他喜欢吃。”沈龙元还记得他们白洋淀门口的饺子店和小店的拌面，“可惜现在拆迁了，否则我们还可以去吃吃。”

　　“大牛”的父亲记得有一次在延边比赛，他亲眼看到“大牛”和队友吃火锅，居然背了一麻袋的羊肉，“就是装米的那种袋子，里面都是一卷卷的羊肉。”从小一起长大的沈龙元，现在和大牛还会经常找一些好吃的地方消费，“但是我吃不胖。”沈龙元说。

　　沈龙元喜欢电脑，更喜欢车，他现在的座驾是马自达6。而对于最喜欢的车，小沈的回答是“没有”。“好车实在太多了，实在想不出最喜欢哪款。”“大牛”的理想座驾是与他身材般配的保时捷凯宴。不过，刚刚崭露头角的他，现在只能屈尊于马3。“小时候，沈龙元就是队长，球队的核心。”邱盛炯开玩笑说，他俩的座驾正好反应了两人的地位。瘦弱的沈龙元小时候则把“大牛”当作他的保镖，“所以他开马6，保镖只能开马3。”大牛笑道。

　　毛剑卿父亲说他以前看过一位记者的文章，“这位记者在德国看到一个小孩骑自行车摔倒了，想上去扶，但是小孩父亲却说，离心脏还远呢，让小孩自己爬起来。”他教育孩子的方式有些西化。有一次毛剑卿训练不好，他居然让小毛从曹杨四小跑回亚新生活广场附近的家中，这段路骑自行车都要20分钟。

　　“球员如果没突出的个性踢不好球。”毛剑卿父亲说。毛剑卿很喜欢20号，不过有人帮他算命说10是他的幸运数字，他就向朱骏要了10号。“他既然要，我就给他了。”朱骏喜欢小毛，这点要求他觉得不过分。沈龙元则要现实些，“小时候3号不错，现在15号也可以，只要穿得比较顺的号码都可以。”

　　毛剑卿是四人中唯一没有买车的，他可以忍受没有车，但是不能没有文身。先是一头狼文在手臂上，然后又将女友的名字文在手上。毛剑卿的父亲很早以前就看了很多关于狼的书，他希望儿子有狼性，“狼需要团队，足球也是。狼可以连续几天追踪一个猎物，一直对手累趴下。”在父亲的影响下，毛剑卿小时候的偶像甚至都是“独狼”罗马里奥。1994年世界杯，毛剑卿开始在自家的弄堂里模仿罗马里奥的射门动作，“一学就会”，毛剑卿妈妈也搞过田径，他对儿子的运动天赋很有信心。

　　郜林那天进球后，也在虹口秀了一把他背上的天使翅膀的文身。在他最不顺的时候，偶遇一家文身店，并被这个图案深深吸引。郜林希望天使翅膀能带走出困境，带他实现奥运梦想。

　　大牛也曾经想改变一下形象，他在全运队时搞了个“莫西干头”，“简直难看死了，当中突出一块。”在球队和父亲的反对下，大牛只能罢休。他也接受了这样纯朴的形象，他和沈龙元都很信佛，都没有文身。大牛身上的那套西藏天珠才是他最大的心理寄托，这注定他们不会像小毛那样引来非议。

　　还是5年前，毛剑卿用5个天才般的进球给楼世芳献上见面礼时，也让老楼有些尴尬。申花一名后卫在成功阻击对方一次反击后，恼怒的对手不耐烦地把这名后卫推倒，毛剑卿看到自己好朋友被推，立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70米要打那个肇事者。这场比赛，楼世芳看到了一个最真实的毛剑卿，有个性、讲义气但容易冲动和不懂规矩。

　　这绝非偶然。2002年底，申花青年队在清远与河北青年队的比赛，最后时刻对方有个球在门线上被扑出。河北球员很凶，硬说进了，一下子把申花后面几个队员给震住了。毛剑卿在前面根本看清发生了什么，却冲回来一把拉开对方那些球员，“谁说进了？我看没进！”他这势头一下子把蛮横的对手唬住了。

　　但是正式比赛小毛这样就容易吃亏。2003年在荆门U19比赛，裁判有争议地将申花一名队员罚下，毛剑卿为这名队友出头，骂了几句裁判。裁判向他又出一张红牌，毛剑卿被罚下后不服，把替补席上的凳子踢坏。要不是戴春华连夜带着俱乐部对毛剑卿停赛五场的处罚令，赶过去向中国足协官员金正民及当地体育局官员道歉，毛剑卿将很可能面临1年的停赛。

　　年轻难免气盛。郜林脾气不如毛剑卿那么火爆，但也会为朋友出头。申花青年队有一次训练，有一组球员训练不到位，被留下来加练。其中徐文已经是国青队队员，加练了半天火气很大，训练完了就说了一名后卫几句，责怪他动作老做不好。这名后卫争辩了几句，徐文觉得没面子，上去就是一脚。这后卫人也老实，吃亏也没吭声。晚上洗澡时，郜林发现他身上的伤，一问才知道被徐文踢了。这下郜林不干了，把徐文打了一顿。徐文逃出基地回去找人，还好俱乐部及时制止，没有酿成大祸。

　　与成年人的斗殴不同，这些封闭环境下的冲突，完全是这些男孩一时冲动的产物。这不会根本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后来不久，郜林在清远被国青队海选淘汰，为了安慰一下队友，徐文以及那位被打的后卫，晚上冒着违纪的危险，陪着郜林一起出去吃大排档解闷。回到申花，徐文几个还被俱乐部罚了两个月津贴。

　　以“新四小龙”为代表的这批国奥适龄球员，是上海十多年来又一批足球人才的高峰。他们肩负着朱骏复兴上海足球的使命。由于进入一线队稍晚，他们比当年的四小龙们更单纯，可塑性更强，潜力更大，但需要恰当的引导，这对朱骏和吴金贵他们是一个挑战。

　　祁宏在申花给范志毅拎鞋的那种年龄，毛剑卿他们还在青年队的小王国里。毛剑卿不仅不需要伺候老队员，在青年队的地盘里，他还可以让其他队员帮他拎鞋。“当年那些小龙，成熟早一些，所以更有性格一些。毛剑卿他们更单纯，需要思考的问题更简单一些。”戴春华说。吴金贵现在担心的不是郜林他们能不能进球，而是他们从相对封闭的青年队，如何适应成年队的环境，特别是他们名气越来越响的时候，如何正确给自己定位。“要给他们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正确地引导。”朱骏很赞同这个观点。

　　相比谢晖他们，毛剑卿这批新小龙，其实成长更加坎坷。当时谢晖他们都是上海专业体制下培养出来的，归宿其实早就注定了。新四小龙中，能够穿上申花战袍其实很不容易。毛剑卿是02梯队队员，02一队被申花收购后，大约有4个月的政策真空期，那段时间教练张志刚带着小毛他们到处流浪，四处碰壁后总算在申花康桥安顿下，但是一开始连教练都要给基地交伙食费。“戴总看他们可怜，最后接收了他们。”方伦瑜说。2002年4月，戴春华在楼世芳的支持下，正式收编毛剑卿等。

　　新四小龙在申花聚集前，毛剑卿和沈龙元曾有短期加盟前上海中远俱乐部的经历，“当时中远每个月能给小沈400元，我们这里他们还要交生活费，要不是领导坚持，沈龙元后来就去了王国林那里。”方伦瑜叹道。当时中远给毛剑卿开的月薪已经高达几千元。

　　穿上申花战袍，是这些上海新生代球星年少时的梦想。“我还记得我帮队友去要李诚铭的签名，他有次回母校看我们。”沈龙元说。毛剑卿的父亲当初更是直截了当告诉儿子，“你将来有希望进申花，如果进不了，就是你不努力。”

　　“三年前我给郜林标价1000万，但是现在市场不好，他身价跌了。现在我们要一起努力要做一件事，让郜林他们的身价重新回到1000万。”朱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