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趿拉着拖鞋,和尤纳斯一起走进新闻发布厅时,好像有点一瘸一拐。他双脚红红的,显然刚刚泡过冰水。不过他的到来,让一屋子一百多记者吃了一惊,随即大为感动:姚明还是负责任的。
和立陶宛队的比赛打完,68比94的比分有点难堪。队员们在混合区鱼贯而出,记者们叫谁的名字谁都不理,有的还把脸别过去。姚明过来的时候,好多人叫他的名字,姚明也没有停。起初央视的记者刘佳叫他时,他没有停,所以文字区也不会停。他一边走一边大声说:“今天轮到我尿检。”
谁知道他会来记者会呢,这是奥运会期间第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中国男篮进不了四强,和奥运会也告别了,姚明得做点总结。
“(这场比赛)我们是抱着决心来的,”姚明说,“我认为我们凭着勇气走到这地步。而勇气会指引我们走得更远。但是……某种实力的原因或因素……很遗憾。”
对立陶宛这场球,可能是奥运会六场比赛中姚明打得最累的一次。他是拿了19分,但其中有11分是来自13次罚球。在技术统计上,姚明被侵12次,整个立陶宛队也不过15次。在这场球之前,很少有对手像立陶宛队这样对姚明包夹,哪怕中德生死战,德国教练也说,他们想赌一把,不夹姚明。
轮到尤纳斯说这场球时,姚明已经把整个奥运会都总结完了,所以听起来尤纳斯像在说一场不相干的比赛。“姚明经常受双人包夹甚至三人包夹,”他说,“显然在姚明受包夹的时候我们会做错误的决定,当然有的球吹罚我不同意,可惜执法的是裁判不是我。我们有问题,今天这场比赛还是没准备充分。”
其实,无论准备多么充分,在这强冲四的生死战中,中国队不可能再遇上小组赛西班牙这样的对手。立陶宛队派15号中锋雅夫托卡斯去防姚明,别人上来包夹。雅夫托卡斯这一战吃了四个犯规,可是开场立陶宛队第一个球,就是他进的。他打得高兴的时候,第四节曾在姚明和大郅两个人的眼皮底下,勾手轻松入筐。“我们也没什么绝招,”雅夫托卡斯说,“就是赛前看了几盘录像带,按教练说的去做罢了。当然我们也让他打了几个,不过从总的方面看,我们防他防得不错。”
记者问他教练到底怎么布置的,他说:“推他,不要给姚明任何机会轻易跨出第一步,让他每跨出一步,都必须承受超强度的身体接触。这招管用,我和马里尤纳斯(14号彼德拉维休斯)都防过他。我们给他激烈的身体冲撞,最后他累了,他承受不了40分钟的推来搡去。”
这一战姚明出场超过33分半钟。终场前4分17秒他就下场了,这可能是他下场最早的一次,这么看来,前面那33分半钟的密度是有点大。这也是没办法,易建联4次犯规,只打了22分钟,是近几场最短的一次。王治郅眼角被打出血了,而且12号大前锋拉夫里诺维奇连投他两个,老尤就把他换下去了。这一战杜锋在四号位打了将近10分钟。
主教练布陶塔斯说,他们连中国队的外线投篮都想到了,因为内线包夹必然产生外线空位。“我们赢球的关键是强大的防守,尤其是对姚明的防守,”布陶塔斯说,“和姚打球,一向是非常困难的,我的意思是一对一,所以我们一次次包夹他,尽量绕前防他,等他一转身,就开始包夹。而顾及到中国队外线有不少投手,我们在弱侧防得很严,不给他们机会。”这一战中国队的前11次三分球,只有开场刘炜命中一个,最后是21投4中。
姚明说:“这场比赛对手给我们施加了很大压力,从内线到外线,逼迫我们投了很多难度很高的球。我们打得不是很好。”姚明的出手次数被限制到8次,命中4个,而全队的命中率只有36%,34投16中。尤纳斯的脸色不像前几场那样铁青,因为这是他在中国男篮的最后一场球。尤纳斯坦白地说,这场球他们准备得不好:“这是一场拼身体的比赛,最初我们以为对这场比赛已经准备充分了,一切都考虑过,可是比赛一开始才发现还是有很多问题。我们对球的转移太慢,而立陶宛队今天打得非常精彩。他们表现十分出色,而且带着巨大的动力。”
尤纳斯两次说中国男篮“没有准备充分”,并非推卸责任,因为准备不充分也包括他在内。但是再怎样,这场球已经完了,期待也罢,扫兴也罢,姚明在家门口的奥运会已经结束了,此时距离闭幕式还有整整四天。
倒是姚明,这场球输得太多,他隐隐觉得没有给尤纳斯挣够面子,毕竟老尤的对手是自己祖国的国家队,八年前和十二年前他自己带的国家队。所以,姚明话里话外都有点捧老尤的意思:“我们的实力是放在这儿的,我们也许目前的实力也就是打进八强了。你看一到四分之一决赛和立陶宛队比赛———立陶宛队在当年尤纳斯教练的带领下得了好几次奥运会的铜牌———和这种水平(的球队)我们还是有点差距的。”
老尤在一旁听得眯眯笑,尤其在姚明赠送“临别感言”的时候,他感觉出来这位国际明星高超的言辞技巧。
姚明很配合地把总结的口径和老尤保持一致,对“八强”的界定也更符合这届奥运会的特点。“四年前打进八强,过程是受罪,结果是天上掉下一大馅饼,皆大欢喜,”姚明说,“今年整个过程激情澎湃,最后的结果稍微有点遗憾。这个遗憾是因为这个非常精彩的过程而提高了大家的希望,包括我,也提高了我们自己的希望,而最后造成了这一点小小的遗憾。”
姚明最后的总结辞是:“我必须说我这次奥运之旅过得非常非常愉快,我非常高兴和这些优秀的教练、和这些优秀的队员拼搏了这次北京奥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