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塞得港惨案的真凶?在客场依然嚣张的阿赫利队极端球迷,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主队球迷,还是势单力薄无法控制局面的警察与保安?甚至,以往总是在球场惨案中扮演主要角色的建筑质量问题和管理玩忽职守?显然,无论埃及人还是世界媒体,都否定了以上所有的答案。球迷冲突与安保不力只是表象,隐藏在惨案背后的真正黑手,是过去200年来始终与足球形影不离的政治。
这一次,足球再次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和牺牲品。
足球只是政治的借口
在埃及,足球是无可争议的第一运动。过去30年穆巴拉克的高压独裁时代,尽管仍然时有球迷冲突,但总会被强势的警方和军队第一时间化解。可去年2月解放广场爆发反穆巴拉克的“革命”以来,埃及社会的表面稳定随着穆巴拉克强人政权的解体彻底结束。一年来,过去一直处于半地下状态但宗教影响力巨大的穆斯林兄弟会浮出水面,年初兄弟会的自由与正义党赢得了埃及议会46%的席位成为最大势力。
另一个宗教政党萨拉菲派的光明党获得议会席位仅次于兄弟会,而支持穆巴拉克的前执政党民族民主党虽然失势,却仍然把持着主要的政治位置。此外,临时接管政府的军方政治倾向也非常不明朗。
这样的背景下,一年来埃及社会动荡不安,经济状态每况愈下。短短1年,埃及的贫困人口比穆巴拉克时代上升了20%,超过1/4的埃及人食不果腹。军政府统治一年,经济持续衰退,高失业率和高通胀持续恶化,各种伊斯兰宗教极端势力抬头,针对科普特基督徒的暴力事件层出不穷,加上军方向民选政府移交政权被一拖再拖,埃及在穆巴拉克倒台后的“安全真空”和“秩序真空”最终必然导致另一场大规模动乱,唯一的悬念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当在塞得港被重创的阿赫利队极端球迷以“革命英雄”姿态返回阿赫利队后,一场矛头直指执政军政府的更大规模骚乱迅速在阿赫利队展开。此时,足球惨案已是政治对抗的借口。在阿赫利队,示威者围攻内政部,并筑起路障与赶来保护内政部大楼的军队对抗。抗议军政府在塞得港球场惨案中治安不力的游行,迅速演变成进攻内政部大楼的武装冲突。抗议者向警方投掷石块和火把,警方则还以催泪瓦斯。持续4天的冲突已造成超过1500人受伤,另有3人丧生。内政部声明证实,有超过140名警察和16名士兵在冲突中受伤。
事实上,过去半年阿赫利队的警民冲突一直不断。去年11月有超过40人在阿赫利队的冲突中丧生,12月又有15人死于暴力冲突。这次球场惨案在随后数日立刻演变成为抗议军政府当局的游行示威和冲突,在苏伊士城游行者超过3000人,和阿赫利队一样,警方使用了催泪瓦斯对付示威人群,已证实有2人丧生。所幸的是,去年11月的阿赫利队冲突,军政府出动了狙击手导致50名抗议者丧生,这次,军方只是使用了催泪瓦斯。
惨案真相已不重要
那么,究竟谁才是塞得港惨案真正的幕后黑手?短短数日,埃及人自己都无法准确判断,有关的阴谋论流言满天飞,但都没有真凭实据。上周五,在塞得港,数百人聚集在前总统穆巴拉克的盟友贾马尔·奥马尔经营的咖啡厅表达抗议。有传言称,奥马尔在周三前与其他支持穆巴拉克的势力雇佣了数百人煽动骚乱,并亲自参与了这次惨案。穆斯林兄弟会的政党自由与正义党的官方网站上,也援引了这条未被证实的传言。前阿赫利队球员塞蒂克对英国BBC电台记者说,率先挑起争端的根本不是球迷,而是精心准备的暴徒。“任何体育比赛怎么会允许球迷带着刀和棍棒入场?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比赛本身。”
随着阿赫利队解放广场的冲突不断继续,更多有关惨案本身的流言开始扩散。最初的阴谋论直指穆巴拉克的盟友奥马尔,但更多人相信,临时执政的军政府希望借助惨案打击去年倒穆巴拉克运动以来,最活跃的阿赫利队极端球迷组织。塞得港议员法加里接受电视台电话访问时几乎是在大吼:“警察和军队制造了惨案,他们纵容了暴徒。穆巴拉克的亲信依然在统治这个国家,穆巴拉克下台了但他的手下们还在继续。”按照阿赫利队极端组织的判断,惨案制造者正在用行动应验穆巴拉克下台前的诅咒:“要么选择我,要么选择骚乱。”
几派埃及国内政治势力借着足球的理由绞杀得你死我活之时,惨案的真相反而已成最不重要的事情。
政治摧毁足球神话
过去半个世纪,得益于稳定的强人政权统治,埃及足球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埃及联赛是非洲最有竞争力的联赛之一,埃及国家队14次进入非洲杯半决赛,7次夺得非洲杯冠军,过去7届非洲杯4次夺冠可谓盛极一时。国内最强大的阿赫利队阿赫利队也6次夺得非洲冠军杯,尽管仅有1次出现在世界杯决赛周,过去半个世纪,埃及当之无愧于非洲乃至阿拉伯世界最强大的足球王国。
然而,这种依靠高压政治带来的稳定一旦被破坏,埃及足球的神话也就荡然无存了。伴随着国内局势的恶化,埃及国家队战斗力直线下降。去年3月在2012年非洲杯预赛先是客场不敌南非,9月又客场耻辱性再败塞拉利昂,创造了卫冕冠军无缘非洲杯决赛周的奇耻大辱。这次塞得港惨案,直接导致埃及联赛停摆,至少3名国脚退役,对绝大多数球员都在国内联赛效力的埃及国家队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去年9月刚刚上任的埃及国家队美籍主帅布拉德利就非常担心,以目前埃及国家队的士气和状态,可能会在2月底开始的2014年非洲杯预赛上一溃千里,甚至可能殃及6月开始的2014年世界杯预赛。去年埃及无缘非洲杯决赛周,已在埃及国内引发了大规模骚乱,球迷们的失望与日俱增,塞得港骚乱也有部分原因来自球迷对埃及足球现状的失望。
如果埃及政局和社会依然动荡,球员们无心踢球,过去50年一直雄霸非洲足坛的埃及足球,可能就将一蹶不振。1960年代,尼日利亚依靠石油经济,曾称霸西非,但随着内战和经济衰退,过去20年尼日利亚足球再未在非洲取得垄断地位。显然,被政治绑架的埃及足球极有可能步尼日利亚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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