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摇过 但从不后悔
60年代出生的朱骏,再桀骜不驯,本质上也属于那颗红旗下的蛋。崔健在那首歌里唱,“现实像个石头,精神像个蛋,石头虽然坚硬,可蛋才是生命。”有多少颗蛋被现实撞破,而他却破壳而生。“但归根结底,我也是颗蛋,和别人一样我们都是蛋。每颗蛋都有自己的宿命,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必须做的事,我和他们没有两样。”
对于朱骏而言,什么是他必须做的事情?“我小的时候,想成为工农兵,因为工农兵最光荣。后来长大一点,我又想考大学,做大学生。人的理想总是根据环境和阅历而变化,但总有一点不变,就是到最困难的地方去服务。”
“红旗下的蛋”即使破壳而出,此生也注定流着红色的血液,有一些情结是根深蒂固的,“现在最困难的地方是哪里?当然是中国足球,所以我来了,我看到了,并试图征服,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挑战。”
后悔过吗?他说后悔是自然不可能的,动摇过倒是真的,但话说回来,每个人都会动摇。“奇怪的一点是,每件动摇的事情到最后我都获得了成功,就像九城最艰难的时候我也有过动摇。想放弃吧,又对自己说,如果人生里连‘坚持’这两个字都做不到,这辈子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
从大学期间骑着黄鱼车拉货勤工俭学,到现在成为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兼CEO。金钱对一个已经如此富有的人究竟意味着什么?“每个人对于金钱都有不同的概念,我看来就好比你下象棋,人生是一个棋盘,金钱是布局中的一个棋子……其实,什么都是身外之物,人生本来就是走一个过场,早点看透这一点,早点获得内心的解脱。”
足球更多的是影响力
朱骏说,其实当代的中国人最缺乏的不是物质,而是一种正确的世界观,应该发展形成一种普适的世界观。“一个地区一代人想要进步,就不应该有局限的思维,而要把眼界拓宽。”悟到这点,也是从自己经营的游戏生意中得来的。
“在游戏里,一个人可以体味到真正的人生。很简单的一个例子,游戏是要升级的,人生也要不断升级。如果顽固地拒绝,停留在原地,结果只能是被时代淘汰。说到这里,你或许以为我在为自己的游戏做广告,但事实是,我通过和FIREFALL的老板交流,体会到一种更加前进化的升级理念,这款游戏折射出的世界观,就是未来整个世界的世界观。当初《魔兽世界》为什么这么火?因为它在5年前已经映射出了10年后的世界观。而中国本土的游戏是无法走向世界的,因为中国文化本身的限制,中国人的文化里面是没有全球化这个概念的。”
“再说回足球,足球其实不只是足球,更多的是商业,是影响力。中国足球现在之所以这样薄弱,是因为中国人对于足球的观念没有根本的转换,没有和世界接轨。我们现在处在一个非常压抑的瓶颈期,”他拿手中那罐可乐比划了一下,“必须要冲破它,什么时候中国人对足球有了正确的认识,三天就可以把足球搞上去了。我们中国人一直强调,足球要公平公正,这个世界上哪里来什么公平公正?做一件事情要把它做成,首先就是要看清它的本质,并且接受这种本质。”
现在的我 无欲无求
“一个人活到你这样的境界……”朱骏打断了问话,“我没有什么境界的,就是个普通人。”“好吧,那换一种说法,一个人到了你今天所处的地位,是不是会发现能够刺激自己肾上腺素旺盛分泌的人和事越来越少了?”他想了想,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现在的我已经无欲无求了。”
无欲无求?那么对于足球的投入,以及买下阿内尔卡和追逐德罗巴难道仅仅是为了寻个开心吗?“对于足球,那是一种兴趣,而不是欲求。你要知道,兴趣和欲求是两码事。我不想从中谋求什么,也没有什么欲望需要去满足。”既然已经投入了那么多,他是否会介意申花在新赛季中的成绩达不到自己的预期?“首先必须明确一点,投入和成绩肯定是成正比的。而中国足球之所以上不去,症结之一就是急功近利。如果有一天,成绩不再是衡量成败得失的唯一标准,我们的足球前景就会变得充满光明了。这其实和你挣钱是一码事,努力了,钱自然会来的。”
“但是现在很多人说,你与其花那么多钱购买外援,不如把资金投入青训建设……”“那么我来问你一句,十多年前,青训情况好的时候,我们的足球搞好了吗?并不是拿块地圈起来就叫青训,青训不是圈地运动。在我看来,我可以说一句,我们中国足球的青训就是从阿内尔卡开始,这就是榜样的作用。”
走进真实的朱骏
抵达瓦伦西亚的第二天,在申花和布拉迪斯拉伐的热身赛上与俱乐部投资人朱骏擦身而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已然熟悉的陌生人。比赛中间,那个Canal+的记者跑来打听老板的事情,一口气对着他说出许多,说着说着不觉暗自惊讶,心想倒好像和朱骏有多熟似的。那哥们也抒发了几句自己的感想,“我觉得你们老板是个很好的人,平易近人,欧洲俱乐部的老板,是不会轻易和你搭话的。”
平易近人?听到这个评价我大约是不自禁地扬了扬眉毛,被对方看在了眼里。“难道不是吗?”被他这一问,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去评价些什么,之前对于这位老板的所有了解,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一直到了前天,才有机会和他面对面地坐下。朱骏拒绝采访,他说随便聊聊吧,采访就不必了,自己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他对于媒体是真的有些怕了,“所有采访我的人都说要还原一个真实的我,但是直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在你们写的东西里面看到真实的自己。”想来也是,这个人有时被妖魔化,有时又成了一个救人和自赎的天使。而一切衡量他好与坏的标准,只是看他某个赛季为球队投入了多少钱。
他讲话口无遮拦,可见内心是从来没有被上过枷锁。只有家庭是他的禁忌,“我从来不谈自己的老婆小孩,我老婆是我幼儿园的同学,只能告诉你这点。”
那“三哥”真的是一个的无欲无求人吗?“我前面已经说过,自己是无欲无求了。我对于食物的要求很低,只要填饱肚子,但环境很重要,要有酒有友有美女,这是一顿饭局的最高境界。”
“你觉得我是一个张狂的人吗?”朱骏突然问。我实话实说,“确实有一点。”他笑了笑,“这就是中国人和美国人思想上的差异,我们崇尚儒家的思想,认为人之处世就应该温吞内敛。美国人就不同,他们喜欢凡事往前冲。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其实毛主席那句话说得很有道理: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你想想,哪个人活着不是在斗呢?只是中国人活得内敛,所以喜欢暗斗,暗地里斗个你死我活。”
“而你则喜欢把一切放在面上,斗也要高调地斗。”他摇摇头,“不是我想高调,我只是一个工具,我是九城和申花的工具。”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心酸?”“不心酸,我只是讲出一个事实。每个人在这个社会中都是工具,物尽其用,如此循环往复……”他说,“中国人的处世哲学都是错的,因为永远看不透,他们的看透学都没有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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