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2比0击败爱尔兰,坐在双方教练席上的都是意大利人——普兰德利和特拉帕托尼,上一次出现类似的情况还是4年前的瑞士/奥地利欧洲杯,当时荷兰人希丁克带领着俄罗斯队与巴斯滕领衔的祖国球队狭路相逢,唯一不同的是,希丁克赢得了比赛,而特拉帕托尼输了……在爱尔兰主帅的位置上,特拉普谈不上成功;但追溯其意大利教练的身份,这一回亚平宁半岛仿佛赢得了双重胜利,要知道过去几年来特拉帕托尼和他的同胞们遍布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曾经封闭的意大利如今已经成为了欧洲大陆最重要也最成功的教练输出国。
特拉帕托尼式的成功
“这一刻,我们终于找回了预选赛阶段的高亢情怀,终于重新点燃了发动机,我想看看你们的肺里还有多少活力。”作为欧洲杯历史上最老的主教练,特拉帕托尼从未丢失掉自己的热情,即便已经被提前淘汰,在从酒店开往球场的大巴上,老帅还是尽力鼓动自己的球员们,0比2的比分让特拉普心情复杂,不过听听对面普拉德利的声音,你会知道特拉普并非一个失败者!
“作为教练,特拉帕托尼是一个不可企及的人物,作为男人,他是我的师长和榜样,我现在向球队传达永不退缩的斗志,多数来自于他当年对我的教导。很遗憾,这次他的晋级理想破灭了,爱尔兰太不走运,但世上没几支球队对西班牙时能创造出五六个绝佳的门前机会。”胜利者普兰德利有另一个身份——特拉帕托尼的学生,1985年特拉帕托尼执教尤文图斯时候,普拉德利就是队中的一个球员,那一年教练46岁,球员28岁,“与特拉帕托尼合作的6年,如同珍宝。”普兰德利回忆说,“记得我们告别的时候,他告诉我,‘今后我们会在教练席上以对手身份再见。’我以为是个玩笑,没想到会成真。”
普兰德利这一次战胜了老师,但特拉帕托尼从未失去自己的骄傲,“如果我有意大利的前锋,我们世界杯会晋级,欧洲杯会……”听上去有些壮志未酬,的确,从传统足球强国意大利驾临爱尔兰,特拉帕托尼面对的问题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多了,手中的牌不同了,足球理念也不同了。欧洲杯开赛前,爱尔兰队去托斯卡纳的蒙特卡蒂尼镇集训,特拉帕托尼对《米兰体育报》抱怨,“他们(爱尔兰人)就是不懂,我反复说,足球比赛需要的是什么?我们进一个球,然后在自己的禁区里守好60到70分钟,胜利!这就是足球,但他们不懂我也没办法。”
反观普兰德利则是一个革新者,从这个角度看,学生成了老师最彻底的反叛者,普兰德利一直以巴萨为榜样,“任何踢法都不是必胜的,这是我为什么选择追求进攻和观赏性的那一种。”与其说普兰德利欣赏巴萨的活法,倒不如说他钦佩巴萨的死法。看上去最老的主帅已经过时了,但有一点永远不会褪色,无论世界杯还是欧洲杯,特拉帕托尼带领的爱尔兰始终像一个真正的战士,如果不是亨利的那个争议球,2010年出现在南非的恐怕是爱尔兰,欧洲杯两轮后提前出局,但特拉帕托尼始终在做的都是鼓励弟子们战胜自己的祖国意大利。
特拉帕托尼永远是一个“足球该怎么活”的布道者,或许他恪守着“1比0主义”,但他也是意大利足球中最激进的一位主帅,从“走出去”的角度看。当年执教尤文图斯之后,特拉帕托尼转战德甲拜仁慕尼黑,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意大利教练压根不屑去外国联赛打拼,因为意大利有最好的足球,有最好的联赛,“你习惯了吃糖,有一天给你盐,你就吃不下去了?你不能做一个怯懦者,你不能只拘泥于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强队。”换言之,特拉帕托尼不仅仅是普兰德利的榜样,也是所有意大利主帅的榜样。
战术板上没有价值鸿沟
普兰德利与特拉帕托尼这对师徒的欧洲杯对决从某个层面恰恰证明了意大利足球教练的头上闪烁的光环——战术上的不断创新,全局的控制力以及提升球队综合实力。
相比十多年前,仅仅只有特拉帕托尼、卡佩罗这样的名帅成为意大利教练散落在海外的“珍珠”,现在意大利教练们制造了席卷欧洲足坛的一股“蓝色浪潮”。
“意大利足球的黄金时代已一去不返,但他们的足球教练依然像磁铁一般吸引着众多球队的追求。”在《每日邮报》的专栏中,刚刚卸任的前利物浦主帅达格利什这样形容他的意大利同行们,“很多方面意大利人确实有那么一套,现在欧洲大陆都能看到他们成功的身影也并不奇怪。”
拉涅利、维亚利、佐拉这些意大利教练都曾在英超崭露头角。《泰晤士报》甚至曾调侃英超联赛的意大利教练风是由自斯坦福桥吹起的。但最近几个赛季,意大利教练能力已经让整个欧洲乃至世界足坛折服。
看看这个赛季意大利教练的成绩单,就不得不折服这些来自亚平宁半岛的战术大师。
特拉帕托尼和普兰德利在欧洲杯上证明了自己;年轻的切尔西主帅迪马特奥临危受命率领球队成为欧冠和足总杯的双冠王;曼奇尼带领曼城加冕英超冠军;斯帕莱蒂执教泽尼特成为俄超霸主;安切洛蒂的巴黎圣日尔曼夺得法甲亚军;扎切罗尼带领日本队捧起亚洲杯后又向巴西世界杯发起冲击;里皮也入主中超冠军广州恒大。
“意大利教练们的战术板不仅仅只是征服英超和英格兰队这么简单了。”《太阳报》专栏作家斯蒂芬·霍华德就感叹在卡佩罗、安切洛蒂、迪马特奥和曼奇尼先后征服英国足球后,意大利教练们已经给世界足坛留下了巨大的惊叹号,“现在荷兰足球全攻全守战术的输出或许已过时了,看看这届欧洲杯吧,意大利教练的人数和荷兰教练旗鼓相当。”
就连原本等着看意大利教练笑话的达格利什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外国同行的能力,“他们是意大利人,他们的足球与众不同,他们的想法与众不同,他们的行为也与众不同。”原本在这位利物浦名宿眼里,意大利教练要想适应英国足球根深蒂固的传统文化几乎不可能,但“安切洛蒂、卡佩罗们却让所谓的价值鸿沟在战术板上灰飞烟灭”,“他们甚至很快就征服了自己的球员们,而且这并非个案,所以很难用个人魅力去概括。”
那究竟是怎样的魔力让世界足坛的这股“蓝色浪潮”奔流不息呢?或许,英格兰队后防核心、切尔西队长特里的一番话中可以窥见一斑,“从一开始我就低估了卡佩罗、安切洛蒂这些意大利教练的英语能力和战术上的思考,他们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分析和研究战术,而这些原本就看不见的东西却能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
从波佐、贝阿尔佐特开始,意大利教练就以战术大师的形象示人,无论是后来者萨基、里皮、卡佩罗还是安切洛蒂,他们的足球理念就从来是复杂多变的。“几乎每个意大利教练都是战术大师,所以在意甲从来没有一场比赛可以按部就班。”桀骜不驯的穆里尼奥对于意大利教练的战术素养也颇为赞赏。
英国画家托拜西·琼斯在自己撰写的《意大利的黑暗之心》一书中就形象地提及了意大利人聊起足球总离不开两个词——Fantasia和Furbizia。(Fantasia本意指幻想曲,书中特指意大利人特有的足球的风格。Furbizia意为狡猾、小聪明、小花招。)
相比于此,现代足球鼻祖的英国人则缺乏这些战术底蕴。英国著名体育记者格伦威尔就直言英国人不爱看枯燥的战术分析,而这样的习惯也复制在英国足球的细胞中。
意大利教练则在他们的海外执教中一次次闪现出战术的光芒。安切洛蒂从最初萨基那学来的那套唯阵型论,到后来执教尤文为齐达内创造进攻空间再到为AC米兰创造举世闻名的圣诞树阵型。斯帕莱蒂的4231也在2006年后成为世界足坛的一股潮流。即便是里皮在2010年南非世界杯上也在研究全新的战术。
当然,意大利教练对抗压力的能力也是他们备受青睐的原因。阿森纳主帅温格就直言,“他们并非事无巨细地管理着球队的每一个部分,他们的任务就是带领球队赢球,结果一直是他们所追求的,所以没有什么可以干扰意大利人。”
为何从封闭到大迁徙
意大利教练、尤其是知名教练并不喜欢出国执教,至少在10多年前,你能找出的只有特拉帕托尼或者卡佩罗几个屈指可数的名字,为什么现在意大利教练都把出国当作了时髦?从英伦三岛到东欧大地甚至到远东地区,几乎都能看到意大利教练的身影,其中到底有什么奥秘?
关于意大利教练足不出户,里皮的话或许最有代表性,“我们热衷于和球员沟通,如果到一个你根本没法开口的国度,那简直难以想象,我喜欢英超的比赛,但我绝不会去英超执教。”里皮的想法代表了很多意大利教练的心声,尽管现在这位金牌教练也来到了中超。相对于很多操着英语或者葡萄牙语的国家,意大利人觉得格格不入,生活习惯上亦然,当然,从足球文化的角度,意大利人也是一个另类,“链式防守”、“1比0主义”这些意大利足球字典中的精华在很多国家并不通行。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意大利足球曾经拥有最肥沃的土壤,意甲联赛曾经被誉为“小世界杯”,在这里教练可以拿着高薪,执教着有夺冠潜力的球队,“意甲七姐妹”时代,即便在一个球队待腻味了,换一个球队,你想要拥有的这一切依然可以拥有,但如今这样的繁华盛世已经一去不复返。
意大利国内经济萎靡,“电话门”、“赌球案”等丑闻让意大利足球屋漏偏逢连夜雨,可以说,能够提供给一批优秀教练赖以生存的土壤已经变质,无论从竞技角度还是经济角度都逼迫着意大利教练出国谋生。
这几年,意大利主教练纷纷流出,其中英超是最具吸引力的地方,卡佩罗、安切洛蒂、曼奇尼、迪马特奥……正所谓人往高处走,英超作为现在世界上最成功的足球联赛让意大利教练不得已放下身段,曼奇尼的英语甚至操练得比穆里尼奥都好,在英超意大利教练找到了曾经失去的满足感。一方面,英超豪门林立;另一方面,英超教练固有的优越性也让他们纷至沓来。
在英超,教练被称作“manager”,从日常管理到买人都拥有极大的权力,这使教练的权力变得无限大,这在其他联赛是不可想象的,在意大利教练就是“coach”,所掌控的只有训练和比赛,很难越权干预球队其他事务,球队决策统统掌握在后台老板手中……虽然“manager”的压力远比“coach”更大,工作也更繁重,但教练乐此不疲。
抛却权力的放大之外,薪水也是一个不可回避的关键,上赛季意甲冠军尤文图斯主帅孔蒂的年薪是多少?150万欧元。虽然在续约合同中这个数字涨到了300万欧元,但比之穆里尼奥、瓜迪奥拉动辄千万的年薪简直少得可怜。目前世界俱乐部教练薪水前十、前二十,英超教练占据了大半,随便一支中小球队都能开出上百万英磅的年薪,放在意甲,恐怕只有两三个队有此能力。值得一提的是,斯帕莱蒂转战俄超泽尼特后,年薪都达到了400万欧元,从这个角度看,即便是曾经被视为苦寒之地的东欧也拥有了让意大利教练远赴万里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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