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曼联刚度过的，毕竟是四分之一世纪以来队史上最黑暗一天。这一惨败，毁了球队高歌猛进的士气，毁了弗格森迎接下月6日25年曼联执教纪时的尊荣，也势必削弱2012到来前一天他庆祝七十高寿和迎接新年的锐意。曼城是比当年阿森纳更迫在眉睫的挑衅和威胁，是加强豪华版切尔西，是夺冠总数刚力压利物浦后的红魔遇到的最强挑战。错误必须修正，士气必须重整，球队必须补充。所有任务都指向塑造几代红魔风骨的弗格森。

　　失利，总让他离成功更近

　　“这是我们最糟糕的一天，是我执教以来最惨的输球，即便当球员时我都不记得输过1比6，我都懵了。”在失利和胜利中颠簸前行，是大部分教练的职业人生，能确保进一步不退两步，就有望保住饭碗。成就之高、道行之深如弗格森，也免不了啜着红酒咀嚼失意。曼联输给过利物浦1比4，输给过纽卡斯尔和切尔西0比5，每次惨败后均能卷土重来，但没有哪次大败能像今日般迅猛和惨痛，并势必如附骨之疽，渗透进苏格兰人的职业肌理。

　　弗格森不是没输过惨的。1999年三冠王后曼联再统英超，同时却在欧战屡屡碰壁。2000年4月主场输皇马2比3，雷东多优雅的串联和摆脱，凸显曼联英式传统的僵化。下一季球队国内赢阿森纳6比1，欧战却主客场被拉科鲁尼亚双杀，直至淘汰赛被勒沃库森挤掉晋级。三岛之外，处处让弗格森为难。从2001年夏引进贝隆开始，红魔开启转向大陆化。这一转变充满苦涩回忆。2003年主场赢皇马4比3但还是输掉总比分，2004年4月被波尔图最后时刻扳平导致出局，狂喜的莫里尼奥在梦剧院场边华服滑行，都是弗爵心中的隐痛。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每次失利，都促使弗格森离进步和成功更近。贝隆不行，卖掉；克莱博森、贝利翁不行，再卖。此间C·罗、鲁尼茁壮成长，引起南美球员的失败案例没有阻止弗格森再选特维斯，依靠一位最善学习的教练，曼联一步步逼近它真正要蜕化成的样子。从列队欢迎冠军切尔西进场、连续礼让枪手蓝军三个赛季，到以一个联赛杯为转折拿到英超三连冠，曼联重新开始对国内和欧洲的征服。

　　德比战场，在助教费兰等围坐下，弗格森双目凝视，脸色铁青。不期而遇的落后和猝不及防的连失，耗掉了他振臂狂啸的欲望。执掌曼联近25年，弗爵不止一次在耻辱失利后面沉似水。吹风暴怒，只是他督军纠错的手段。深思熟虑，才能显示行尊造诣。很难有一场失利，会迫使他把既定战术回炉再造，毕竟英超冠军不在10月登台领奖。但输曼城不仅是完败而且是大败，且德比前曼联在欧战中要么先赢后失，赢球也磕磕碰碰。国内外不顺双管齐下，会否让弗格森痛定思痛？

　　一边丢球，一边吸取教训

　　在得失交错中不忘前行，才将弗爵应对各式挑战的功夫锻造得炉火纯青。曾为曼联夺过四次英超的帕利斯特，透露弗格森应对惨败的另一面。1989年曼联做客曼城缅因路主场输1比5，下场时帕利斯特惴惴不安，但预料将在更衣室内被吹风机问候的曼联中卫，走进房间时却更晕菜，“他没把我撕碎，他很安静，在暗暗思索着什么。”

　　以弗格森一贯作风，这样的平静让人惊讶。随后还随队输给喜鹊0比5的帕利斯特，点出弗爵外露性格下的坚忍：“我在他带领下为曼联打过400多场，经验告诉我，他应对真正惨败的反应是平静，并确保如此伤痛和羞辱，能成为鼓动球队反戈一击的积极因素。”

　　事实上德比后第一时间，弗爵已总结出第一手教训。“多年来我们总在净胜球上高人一头，可这场打完我们少对手10个。”少打一人是比赛转折点，爵爷原以为借助费迪南德、埃夫拉的经验，球队会加强防守，甚至少输当赢，但依然连攻不止的球队，让他意识到新老杂陈的队伍直面雄关时的青涩：“按过去那样(曼联习惯逆转)原也不错，但这场我们早应脚踏实地，输到1比3、1比4时就该接受现实，想着‘今天也就这样啦’，可1比4时我们还在进攻，结果他们进攻时三个打两个。”

　　这是弗格森能从失利中学到的最好教训。他或许遗忘了以前也输过那么惨(1971年效力法尔科克时输给过艾尔德里奥尼恩1比7)，但身为主帅，他没忘记如何避免更大败局。赢家能赢，因他们手握两王四个二时能赶尽杀绝，也能在一手蹩三时尽力少输。曼联能在英超长盛不衰，就是吃透这个通则。巴洛特利第一球对是沉重一击，之后球队本可阻止大败之局。埃文斯下场后还有几乎一个半场，红魔原有心理和战略调整的余裕。德比前球队比曼城少2个净胜球，惨败后少至12个，显然是虚火上升忘记祖训，让他们顾得了头，顾不了腚。

　　红魔会倒？一月再见

　　为和温格、莫里尼奥、贝尼特斯、安切洛蒂掰手腕，也因永不言败的性格，弗格森一次次推迟退休。最好的朋友就是你最强的敌手。是竞争对手此起彼伏的涌现，让弗爵执教之路常青。这一史无前例的惨败，最终会给苏格兰人戎马倥偬的执教史生涯写下戛然而止的感叹？还是何去何从的疑问？抑或来日方长的欲言又止？

　　斯科尔斯认为，曼城越强，越会激发弗格森继续努力。惨败后的弗爵也毫不气馁，并向英超下了战书：“我们会重整旗鼓，要刺激球队，没有比这更好的比分，布满更衣室的羞愧能带来反思。曼联队史写着‘明日再来’，一月时就能见个真章，我们通常下半季开始路演，本季也应如此。”在更衣室内关掉吹风机后，弗格森会让卡林顿一切照旧，该训的训，该改的改。他没有乱，赛后依约和曼奇尼在办公室对酌。喧嚣从不能让人刻骨铭心，保持淡定才有望否极泰来，何况大败后的曼联也根本闹不起来。帕利斯特说：“弗格森会让球员们认清，这基本还是那一支上季夺得19冠并打进欧冠决赛的球队，他也肯定会告诉球员，埃文斯被罚前曼联表现更好。”

　　输给曼城，并不意味着输掉赛季。前有上季任切尔西领跑但己方后来居上的佳例，新有阿森纳大败后从保级行列挤进前七的样板，看看别人，想想自己，师从弗格森，红魔何须惊惧？大胜后的曼奇尼依旧不敢造次：“我对曼联还是充满敬畏，因为他们有一位顶级教头还有顶级阵容，我依然认为曼联领先我们一码。”瓜迪奥拉也称曼联多年建立的威势不会因一场大败遭逆转。赛程也对红魔有利。上半程他们已打完所有强队，曼城则还要打利物浦、切尔西和阿森纳。明年4月底做客曼城前，红魔有大把时间恢复元气，伺机而起。

　　现在草拟一份本季末英超总结，大抵会是如此开头：“重金装备的曼城脱胎换骨大杀四方，从北方的纽卡斯尔、西北的曼城斯特到中部的伯明翰、南部的伦敦，处处都是石油军团蹂躏过的焦土白骨……”为助红魔拨乱反正，弗格森可以透过酒杯观察曼奇尼跳跃游移的眼神，可以韬光养晦，可以忍。他不是没忍过，但他绝不容许在这份总结最后加上这么一句：因争冠失利，阿历克斯·弗格森在赛季末引咎辞职。